馮亮的詩
演 員
太陽一出 舞臺亮了
在鏡中 確定今天的角色
你要見的人以前是個小丑
現在改唱老生
他寫狂草時面無表情
千百個人物交替
千百只手拉扯
劇本總有意想不到的部分
麻雀成為樹上臨時的背景
你見到的人 此刻又換了身份
蓄謀已久的臺詞被踩碎
蛇反復出現 又美麗又貪婪
傷口是一道閃電 侵入骨頭
夢中上了白馬 演出一場緣起
重要的日子在某次跌落中遺失
無法掙脫的年輪
分離總是多一些
正如孤獨是演得最多的獨角戲
正如 那關不上的星空
是拉不攏的大幕
詩 人
我說幾位詩人
懷素 弘一 梵高
黃家駒 薛之謙 唐朝
還有
嗩吶 二胡 鍋鏟
迎親或送葬時的鞭炮
繩 子
記憶里 它們在扁擔的兩頭 在墻角彎
一個撐著地 一個靠住墻
梱過材 捆過草 捆過祖父的手
那年冬天 父親被八大金剛抬上山
繩子拉扯著木頭
“咿—呀—”地喊痛
現在 它們一圈圈圍在柱子上
東張西望。我對旁人說：
“這是中式、復古”
你 說
你說 老房子下雨就漏
你說 想看天安門 看毛主席
你說 天氣冷了喝點燒酒活血
你說 來年再不種田了
每次開口 你都想了很久
生怕影響我的正事
生怕我不耐煩
見我不說話 你又說
唉！一下午好長好長
雨中 秋
1.水臟了
沒有哪一片云是干凈的
2.雨敲擊地面
萬語千言化為碎片 滾落一地
3.河流書寫著水的一生
瀑布 是偶爾出現的詩篇
4. 傍晚 一束光透過云層
如經歷滄桑的臉 露出高雅的笑
5.湖泊 是水的等待
湖面平靜 湖心翻江倒海
6.這一生遇見的人終究成雨
同一場雨 在心里落個不停
7.云向銀河飄遠 修煉成星
夜空下發出的光 是干凈的
嘿，小花臉
除了呼吸 眨眼
其余都是多余
臣服于一塊木頭 木屑
面部繃住表情
上下憋住氣
臺詞在心里繼續默念
小調的運氣 發音和停頓
有代代相傳的規矩
嘴皮閉得越緊 功夫越深
木頭被雕刻成人型
曇花 短暫而隱蔽 像一首詩里的晦澀詞語
捆東西的繩子經常提一提
臺上石頭相互撞擊 美妙的打擊樂
柳條隨風擺舞
婀娜的身姿踩著碎步登場
“嘿，小花臉”
臺下手掌相互撞擊 音樂響起
作者簡介：馮亮，臨湘市作協主席。作品散見《詩歌月刊》《中國詩人》《鴨綠江》《中國文化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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